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抗战时期,滑稽艺人常常用“曲笔”来讥刺日本侵略者,刘春山、笑嘻嘻就擅于此道。

笑嘻嘻是刘春山的学生。他从师刘春山后,丛“神童滑稽”转为“刘派滑稽”。

刘春山

上海沦为“孤岛”前后, 刘春山每晚都在“永安公司”天韵楼演唱,笑嘻嘻也就天天去观摩,学到了不少东西。刘春山唱过一支《未知数》,用的是“文明宣卷调”,由盛呆呆拉胡琴,以唱为主,兼带说。从开天辟地、三皇五帝唱到一朝一朝的朝代更替、王朝兴亡。

如轩辕皇帝做衣裳,神农皇帝尝百草,唱到吴越相争,勾践不甘灭亡,卧薪尝胆,节衣缩食:“坚定坚定,吃尽苦头不要忘记,要把夫差赶出去。”

当时,滑稽艺人在英租界的天韵楼演戏,日本人带了便衣武装进来抓人,百姓敢怒不敢言。如果谁有抗战言论,随时会被抓进宪兵队去。

刘春山的唱段暗指的就是这一形势。当他唱到“要养精蓄锐,有机会去打败敌人”。观众都理解这是指打败“夫差”,即打败日本侵咯者。

后来唱到“秦始皇吞并六国”,焚书坑儒,利用保甲制度把老百姓的铁器收去,使他们无法造反。把书生杀掉,造万里长城,想世世代代做皇帝。人活到老就要死,死了就不能做皇帝了,他想寻求不死的途径。

徐福对秦始皇不满,想灭掉他。正巧秦始皇想找“长生不老丹”,徐福就在金殿上站出来,说:“长生不老丹我晓得,可以帮你找到,保你大王永远不死!”于是,带了一班童男童女出海,在海外对他们进行训练,回来打击秦始皇。

刘春山唱到这里结束了。观众灵敏度高,知道这里的秦始皇就是指日本人,马上报以热烈的掌声。

与笑嘻嘻由此得到启发,认为在当时的形势下,这个毁子还可进一步发展。恰巧,这时报上登载一桩大新闻:海格路 288号一家人家的两个儿子,用电线把父亲触电触死了,轰动了全上海。

笑嘻嘻据此编了一个段子——《儿子杀爷》(也叫《杀爷报》),在台上演唱。先把此事的全过程用《哭妙根笃爷》的调头唱一遍。

例如:唱两个儿子之所以要杀父亲(上海话‘爷’即‘父亲’),是因为父亲虐待了母亲,两个儿子抱不平,所以用科学方法去杀父亲,这种方法在社会上是罕见的。

然后,又采用“刘派滑稽”常用的对时事新闻加以评论的做法,评说道:“丈夫虐待妻子是不对的,但儿子杀父亲也是错的。父亲有罪,可以告到法院,由法律给以惩罚,而不应该把自己的父亲杀掉。”

笑嘻嘻从小具备的创作才能,在这里爆出了“新芽”。他将刘春山唱段中的象征对象稍作变化,借题发挥了:“这事尽管轰动,但我认为并不大。儿子杀父亲不是现在才有,两千年前就有了。”

笑嘻嘻把徐福的一段内容展开、发挥,说秦始皇凶横无比,想长生不老,徐福替他去找寻“长生不老丹’。

秦始皇问;“什么地方?”徐福答:“日出东方无双国,蓬莱仙山蓬莱岛。‘长生不老丹’就在蓬莱岛的蓬莱洞里面。”

秦始皇万分高兴:“如你找到,给你黄金万两,官升万户侯。”

徐福说:“我不要万户侯,不要黄金万两,我只要五百童男、五百童女。还要给我大批粮食和布匹、盐等生活必需品,并给我造大木排。”

秦始皇都依了,并亲自送徐福和童男童女下海,徐福他们一路顺风向前飘。路上,徐福告诉童男童女:秦始皇十分残暴,将来你们长大了,一定要消灭秦始皇。并教他们念书,让他们一对一对配成夫妻,生儿育女。但童男童女还没有发育成人,结婚后生出的孩子又矮又小……

唱到此时,观众们懂了:又矮又小指的是东洋人……

笑嘻嘻又发挥道:“这些矮小的人,在木排上受到水浪冲击,鞋子潮湿了,破烂了,他们就把木头锯锯掉,做成木头鞋子朝脚上套;衣服穿破了,就把原块头的布匹撕撕断,朝身上披。

徐福疲劳过度,死在木排上。这些童男童女文化没有学好,所以写字就是一撇一捺一点,笔划少,像中国宇,又不像中国宇。一千个童男童女到了蓬莱岛后,由于没受教育,野蛮愚蠢,所以杂交,繁殖力快。

岛上吃的东西少,人一多,地方就显得小,想到他们的老祖宗,物产丰富地方大,便常来偷、抢、扒、拿、烧房子。“看见亲娘要强奸,看见亲爷一刺刀。”意思即是说,秦始皇拆了烂污,他死了,我们的父母倒霉了,横遭蹂躏和摧残。现在,这批子子孙孙越来越凶,使爷娘“走投无路没处逃,气得双脚跳:养了这些忤逆种,对爷娘既不尊重又不孝……”

然后告诉大家:

不要气也不要恼,

父母虽然年已老,

但子子孙孙也不少。

只要同心协力团结牢,

我们老虽老,

还能挑它三担草。

牙齿咬一咬,

团结起来心一条。

总有一天,

把忤逆种消灭掉……

当唱到“木头鞋子”时,观众已在交头接耳,用心倾听。唱到“消灭掉”时,一阵阵掌声,象雷声,似惊涛,从合下“滚” 到台前。

笑嘻嘻唱完,一鞠躬,笃笃定定下台。同行中替他提一把汗。有的说:“小贼,你哪能胆大包天,敢这样唱?你命不要了?”

有的说:“当心灾难临到头上!”

有的却悄悄鼓励:“有种!佩服!佩服!”

租界是块“孤岛”,四面布满日本暗探。笑嘻嘻却置之不理,爱国精神在一个老艺人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……

笑嘻嘻

来源:朱大路著《上海笑星传奇》(有删减补充)

上海翻译出版社1991年10月第二版(侵删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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